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沼澤樂隊《滄浪星》 滄浪誰與遊,聲聲慢

語言千萬種,尚有不能述說之處。

人生路千萬條,崎嶇艱難十之八九。

在中國搞樂隊,他們偏要選擇立足商貿城市廣州。國人鍾愛聽故事,樂迷熱衷復古風,他們卻放棄主唱、抱著長篇大論的器樂演奏此志不渝。他們選擇的路,猶如玩遊戲時跳過“easy”級,非要挑戰那血紅的“HELL”字一般。

強調一個樂手/樂隊的勤奮與艱難,其實是對其創作能力的間接否定——儘管當我們談及他們時卻還是最常使用這類辭彙。可是,有什麼辦法呢?5年的潛伏期,僅靠斷斷續續的各種演出維繫曝光。新作熬成舊作,卻依然雁過不留痕。各種生活壓力,各種意見聲音,紛紛擾擾間看不清他們前行的步伐。我們除了“勤奮”之外,還能有什麼褒揚之詞?

他們的名字,恰如他們深陷的命途——沼澤。


蟄伏5年,沼澤終於發表了新的錄音室專輯——“滄浪星”。一張終於在古琴與Post Rock器樂演奏中取得絕美平衡的專輯。

海亮熱愛古琴和中國古樂,後將古琴引入沼澤的作品中,的確為沼澤當年漸入困境的電氣化搖滾形式打開了另一片天空。第一次看《聲聲急》的現場演出相當驚豔——儘管相較於今天專輯內的正式作品,那是何等的稚嫩。這些年來,這些帶著古琴的演出,反反復複的曆練,樂隊在古琴與後搖的兩極遊走、求變、失衡中努力尋找著平衡點。結集到這張專輯的最後成品,《聲聲急》的急緩有致,《落木》的連綿大氣,都充分顯現出他們在中國古樂和後搖式Ambient Rock中取得了絕美的平衡。海亮也好、沼澤本身也好,音樂上的長足進步有“耳”共睹。

細心聆聽不難發現,此前在現場演出中很出彩的古琴演奏片段,在專輯中卻被大幅削減;古琴的音色也有不同,聽起來很“電”、很“吉他”。個人以為這是沼澤在這張專輯中最成功的突破,也是打通他們東西方音樂血脈聯姻的關鍵。器樂演奏講究的是所有樂器的合奏效果,Post Rock追求的是氛圍的把握、情緒的推進。海亮的古琴之於沼澤的這些作品,在以前演出中是提供一個新的音色和效果而已。而在這張專輯裏,與其他樂器的水乳交融只是表徵上的進步;更深層次裏是透過古琴的國韻古樂理念,對沼澤的Post Rock樂風的重新梳理和延伸。

專輯中長篇作品《飛天豬》、《聲聲急》等都是樂迷耳熟能詳,也最被矚目的;但其實真正能夠展現沼澤音樂視野的反而是那些慢板短篇作品。開篇的《搖籃星》是一個驚喜。以中國傳統美學標準建構的作品,充滿禪味的古琴,輕微的電聲效果、擦片與吉他,諧和而空靈。樂隊吃透了“鳥鳴山更空”的美學意境,作品前半段隱而不發,後段幾記鼓聲打一個漣漪,行雲流水的涓涓細流,隱喻著後面那些磅?和深厚。

《落木》早在專輯發表前就已經在網路上大量散發,並收穫大量好評。多聽幾遍會發現這是專輯裏最“流行”的一首歌。古琴和吉他的引子,帶動音樂由前作的恬靜溪流匯入平緩小河,器樂的疊加應和著情緒的遞進,跳躍、奔騰、磅?,最後如江河入海,廣博深厚無可抵擋。整首作品的鋪排一氣呵成,連綿大氣,且甚合國人的聽覺志趣。古琴在整首作品中並沒有十分搶耳,但卻起著穿針引線的關鍵作用,與其他幾種西方樂器構成一個完整的聲音結構。可見樂隊在糅合東西方樂器方面所下的功夫之深。

《飛天豬》是首很傳統的長篇Post Rock作品。從中可以聽出沼澤對此類作品演繹的極高成熟度。此前雖然多次在演出中聽過,但是落到專輯內,在一個更好的聽覺環境中可以聽到更多的細節。對於Post Rock來說,細節往往決定作品的品質。沼澤對作品中幾個段落的音色和鋪排的把握都極佳。無論是聲效的運用,還是幾位成員的演奏都無懈可擊。另一首同樣耳熟能詳的《聲聲急》在經過大量的現場演練之後,再聽專輯裏的版本,幾乎可以感受到他們毫不費力的演奏。古琴與吉他對飆感覺新穎過癮。同時,《聲聲急》也是專輯中最具中國古韻的一首作品。Post Rock的段落式鋪排落在這首作品中,被海亮的古琴所利用,古琴獨奏提綱挈領,令作品迂回曲折,柳暗花明。比之Post Rock那些已經玩爛的過門招式,沼澤的古琴可謂另闢蹊徑,自成一派。


有時候,曙光要到沒有了希望的時候才會出現。

更多的時候,千萬般的艱辛唯有在?那的光華後才能被看見。

海亮是個有很多話說的樂手,出一張純器樂演奏的專輯後,會撰文闡述專輯創作過程一大篇,艱辛自知,末了一句:“滄浪星”只是個開始。5年磨一劍,卓越不凡,可惜落在中國搖滾樂壇的當下依然不合時宜——界碑劃定疆域和時代,默默立在大多數人視線的盡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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